不时的雷阵雨预示着蜀国大部分地区已经进入盛夏。
天气闷热，知了声嘶力竭地叫唤着，潮湿的空气中蔓延着泥土和花粉的味道。
辛辰从昏沉中勉强睁开眼，法布里奇奥·孔蒂从外走来，他端来一碗皮蛋瘦肉粥放在她面前，扶着她的背让她坐起来：“外头的店都不开门了，找到这一点食物也不是容易的事。”他让辛辰靠着自己的臂弯中，舀了一勺粥吹了一口，递到她干裂的唇边。
她没有吃，而是声音微弱地问道：“外面情况怎样了？”
“不太好，听说R基因已经扩散到了这边，好几个买了毒品的人变异了……不过他们都没能坚持多久，”法布里笑道，“对毒品上瘾的人一般是没有什么忍耐力能够承受这种痛苦的。”
辛辰垂下头，轻轻啜了一口粥，继续问道：“天使区……天使区呢？”
“天使区当然是今非昔比，他们的拥护者遍布全国，林之彦当然不可能对整个国家开火，赫连那小子连一支空军队伍都弄到手了，他们明摆着是要推翻现任政府。”法布里说着忽然皱起眉头，仿佛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，他放下碗，一把掀开了覆在辛辰身上的薄毯，卷起她的裤腿。
腐臭味从辛辰腿上传来，她的义肢与膝盖连接处已经严重溃烂化脓。
法布里奇奥脸色顿时十分难看，他们好不容易来到这座南部沿海小镇，花费巨大的代价租到一艘渔船，下午便准备悄悄离开这该死的国家，没想到现在却出了这茬。
他哼了哼，一把将辛辰从床上抱起，轻轻放到轮椅上：“我带你去医院。”
小镇上的医院只有急诊室和门诊还开着门，里头却是人满为患，很多都是械斗受伤的，遭受枪伤的人躺在担架上哀嚎着，到处挤满了头破血流却一脸木然的人。
“先挂个号！”忙得灰头土脸不可开交的护士见到来人便挥舞着手大喊，“去挂号，别磨磨蹭蹭的！”
为了尽量不引人注目，法布里只带了一个助手过来，助手去挂号窗口排队等候，辛辰便被推到了休息区，她双手僵硬地握着扶手，余光瞥向四周——周围的人皆是用好奇或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他们。
还有不少坐在椅子上挂水的人，每个人脸色都疲惫至极。
辛辰后背紧紧靠着轮椅，这么长时间过去，由于她的顺从与假装力气恢复极慢，法布里渐渐减少了些许镇定剂剂量，毕竟他也不想看到他的女人无时无刻不躺在床上像具死尸。
他并不知道她在渐渐蓄力，甚至连她的腿都是故意撕裂任其发炎溃烂。
半个小时后，辛辰进了诊室，戴着老花镜的医生仔细看了看她的膝盖，最后啧啧惊叹地摸上她的义肢。
“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假肢。”
法布里奇奥冷着脸道：“我们赶时间，请你快一点。”
老头子抿了抿嘴，却并不买他的帐，训斥道：“伤口这么严重才过来看，是想截肢吗？你是她的亲属还是朋友？”
法布里奇奥脸色更黑，他停顿了几秒才道：“我是她丈夫。”
“丈夫？！”老头子惊呼一声，他重新打量了辛辰一会儿，“小姑娘还没成年吧，你这人——”他显然对孔蒂先生印象十分不好，似乎犹豫着该不该用“禽兽”形容他。
辛辰低垂着脑袋，萝莉的面孔努力营造出一种楚楚可怜的瑟缩模样，看起来让人更加心疼，这明显就是少女被外国混蛋强迫拐卖家暴的戏码，老头子对着法布里的口吻更加恶劣：“这位先生，请你在外头等着，我要给她清洗伤口。”
“我就在这里看着。”法布里皱起眉头，口吻十分不耐烦。
“你先出去吧。”辛辰柔声开口，看了一眼墙壁，暗示这里没有窗子，反正她也逃不出去。
法布里郁闷了片刻，掏出一根烟默默走出诊室。
老人注视着辛辰，声音压低：“这个人真是你的丈夫？”他迟疑了一会儿，又问道，“要不要我帮你报警？”
“我是他的妻子。”辛辰垂着头说。
老医生叹了口气，没再劝说什么。他拿出双氧水，用消毒棉花开始给她清洗发炎的关节，火辣辣的疼痛像是有火焰在伤口上燃烧，辛辰咬住嘴唇，身体往前倾了倾。
医生一心一意盯着她的膝盖，她伸过手，悄无声息地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医用剪刀，塞进了袖口。
老人并未发现。
最后他开了一张处方，孔蒂的助手拿着单子去领青霉素，医生建议留院观察几天，却被法布里奇奥坚定否决了。
他推着辛辰重新进入大厅。
他的声音还闷闷的，透着一股气愤与懊恼：“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容易发炎。”
她愣了愣，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医生指责他没有照顾好自己，她回过头，望着法布里那自始至终丝毫未变的俊美眉眼：“不用担心，我的腿很快就会痊愈。”
法布里奇奥扒了扒银白色的头发，已经有好几个蜀国姑娘朝他频频张望了，辛辰忍不住开玩笑道：“就算是身处异国他乡，你还是一样受女人欢迎。”
他怔怔地望着她，手指捋了捋她的黑色柔软的长发，声音很轻：“这次就算重新开始，过去的事不会再发生了。”
辛辰莞尔道：“你是在发誓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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